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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张字条。

    柳婷已被救走,吴延凶多吉少。速报。

    而原本应该是第七人的那个,却永远也读不出字条上的字了。当他小心翼翼的从院墙翻进,摸摸索索的自树下瓦罐掏出每日定时来取得讯息时,一股森寒彻骨的掌力无声无息的印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精纯正统的幽冥掌,面无表情的孙绝凡。

    她五指一拢,已将那团泥丸吸进了掌中,泥丸外刻了几个密字,盗用了天道的传讯暗号。

    可惜,这虽然是个好消息,却并不是她想要的。她费尽周折锁定了邢碎影的两名手下,便一直在等重要消息出现,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大事,她才冒险出手,不料却只是柳婷被救出的消息。

    她多少有些失望,手掌一握,将那字条化作千百碎片,扬手一洒,转身离开。

    此时郡城中多方混杂,不宜久留,加上前日东方漠有了消息,凌绝世自然动身追踪过去,孙绝凡性子孤僻,更不愿再仰仗元气大伤名存实亡的逐影残众帮忙,藏身之处被囚禁的花可衣并没有他人看守,也不能长久无人。

    与邢碎影相关的消息,她总是会千方百计的得到,只是她也没料到,聂清漪竟会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她并不是想不通邢碎影为何要杀聂清漪,而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聂清漪为何会抛下如意楼的重重保护,如同失心疯一样只身赴死。

    她少时在聂家盘桓过数日,对聂清漪也算颇有好感,聂清漪兄嫂双亡后,更是多了一份同仇敌忾的心境,听闻死讯,不免也有些伤心。

    她知道仇聂两家曾是世交,花可衣对聂清漪应该多少有几分熟悉,便问了几句。

    哪知道花可衣对聂清漪全无什么特别印象,只记得是个性格活泼有点脾气的小妹。说到和邢碎影有什么瓜葛,花可衣也一口咬定一概不知。

    孙绝凡隐约觉得应该另有内情,索性耐下性子多方打探,用了几日里的空闲功夫将聂清漪的江湖生涯梳理了一遍。

    十三岁上初涉江湖,武功平平,并未闯出多大名号。十五岁与杜远冉相识,此后便抛开兄长跟随影狼四处游历,历经几次变故离合,冒着得罪南宫世家的风险嫁为人妇。期间与柳悦茹成为密友,几次三番撮合,促成了聂柳两家结姻。

    天狼山之约后,随影狼一道归隐江湖。

    无论从何而言,聂清漪都只能算是江湖中昙花一现的小角色,江湖生涯乏善可陈,甚至没有什么值得一书的比武较量。

    而其中和邢碎影有关的,最多也就是推动柳悦茹嫁入聂家一事。

    她苦苦思索,依然找不到聂清漪主动去找邢碎影的理由。她总觉得,一旦明白了个中缘由,邢碎影当年的心路,便又会清晰许多。

    当一切都清晰起来的时候,也就是一切都得到了断的时候。

    回到破屋中,花可衣还维持着此前的姿势,端正的坐在床边,浑身麻木。孙绝凡这才舒了口气,过去解开了花可衣几处大穴。

    她也不确定自己出门会有多久才能折返,索性用重手法制住了花可衣全身七十二处要穴,纵然有天大的本事,没有七八个时辰也休想自行挣脱。

    这种全身血脉不畅,无处不酸麻难当的滋味可并不好受,穴道一解,花可衣登时便高声道:“姓孙的!你要担心我逃了,用绳子捆上成么?你每次这样点的我跟个死人一样,全身的皮都针扎似的痒,还不如一掌打死我算了!”

    想来孙绝凡这些日子里也没心思帮花可衣打理容貌,这原本风情万种的妩媚妇人,此时真是说不出的狼狈。身上的衣服全是不知道从哪家村户偷来的粗布衣衫,是男装不说,还透着一股呛鼻的汗腥气。足足四五天没有洗漱收拾,乌亮的秀发乱成了鸟窝,脸上的脂粉也掉了个干净,想必休息的也不是很好,眼窝透着青黑。把花可衣这副样子丢到她的旧相好面前,怕不知道得有多少人为此瞪裂了眼眶。

    对花可衣来说,如此狼狈的模样怕是比被囚禁更加难以接受。

    看孙绝凡并不理她,她又软语哀求道:“好妹妹,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留着我想引形碎影现身,我也认了,可你好歹也给我桶热水,叫我洗洗身上不成么?在这么下去,我熏也要把自己熏死了。”

    孙绝凡充耳不闻,只管自顾自盘膝而坐,默默运功。

    花可衣闻着身上的酸臭味道,心中烦躁,忍不住又叫嚷起来。穴道只解开了几处要害,勉强能动动嘴巴而已。

    “我……我要去茅房!”

    嚷了一阵,看孙绝凡还是没有反应,花可衣无奈道,“你就放开我一次,我总不能钻进粪坑里跑掉吧?”

    此前遇到她便溺之时,孙绝凡一概夜壶马桶伺候,解开她双臂扶着她坐上去便算。

    花可衣虽然谈不上什么生性爱洁,但也受不了这种待遇。

    孙绝凡慢条斯理的收功,站起走到花可衣身边,解开她双臂穴道,扶着她站到马桶边上,一言不发坐了回去。

    花可衣气的几乎骂出声来,她此前还觉得什么样的人也应付的了,这次撞在孙绝凡手里,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无论如何,她总不能跟自己的屎尿较劲,只好面红耳赤的褪下裤子,坐到臭烘烘的马桶上,一边在心中咒骂,一边算计着如何才能逃脱。

    她这几日吃的极差,心里又是恼火不休,连带着如厕也痛苦非常,孙绝凡给她的草纸也不知是哪里弄来,粗糙的简直可以拿去磨刀,这一番清理结束,恨意又涨了七分不止。

    孙绝凡一直等到花可衣喃喃咒骂的口干舌燥没了力气,才缓缓道:“今天城里得来了消息,吴延似乎是凶多吉少了。”

    花可衣瞪她一眼,咬牙道:“我又不认识那个没脸的色鬼,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他不也是仇隋的部下么?”

    “那又如何?”

    花可衣冷笑道,“他这辈子利用过的人数上三天三夜也数不完,要都算是他的部下,我哪里来的功夫一个个去认得。况且,真要是帮他的忙就算是他的部下,那你孙绝凡可算得上是他旗下第一号人物了吧?”

    她有意挑衅,只盼能寻到机会打破僵局,哪知道孙绝凡点了点头,淡淡道:“你说的不错。这些蠢人里,我本就是第一个。”

    “你……”

    花可衣顿时气结,一向自负的如簧巧舌生生没了用处,“你这人难道是木头雕的么?”

    这次,孙绝凡则根本连答也不答,又坐到一边,自顾行功。

    花可衣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恨恨瞪了孙绝凡一眼,气哼哼的闭上双眼,索性睡了过去。

    如此度过了午后最安分的一个时辰,孙绝凡解开花可衣双臂穴道,让她啃了一个硬馍,接着又用重手法闭住她周身经脉。也不理会她几乎喷出火来的双目,孙绝凡随便吃了半张干饼,再度出门。

    这多少年来,孙绝凡都是如此在单调的运功、吃喝、调查、休息之间不知疲倦的往复,如果不是魏夕安被设计教会了邢碎影匿踪追迹的独门密法,她几乎已经能抓到邢碎影的尾巴。

    现下,她不得不从头来过。幸好,还有聂阳。

    虽不知道内情,但她仍然从过往的事迹中模糊的猜测,聂阳与邢碎影之间,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她对那秘密并不关心,她只知道,摧花盟已散,在无法追踪到邢碎影本人的情形下,她只有紧紧盯住聂阳。

    若不是花可衣这个拖累让她不便行动,她早该随着聂阳南下而去。可耽搁的越久,聂阳并未南下的那种感觉就愈发强烈。直至今日发现了柳婷被人救走的消息后,她相信聂阳南行只是一个骗局的把握又多了几分。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供确认,让她多少有些忐忑。

    郡城里气氛越来越微妙,连她这并未牵涉进去的也觉得危机四伏,不由有些庆幸,一早便把逐影余下众人遣散,不至于被卷进三方争斗的漩涡之中。

    邢碎影应该是学了天道的法子,手下诸人均是单线联络,彼此互不知情,孙绝凡早已摸清,到也不担心自己杀死那人打草惊蛇。无奈郡城中各处都暗含杀机,吴延出事之后,恐怕剩下六人已如惊弓之鸟,不会再轻易现身传讯了。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从盯住的另一人身上一无所获,孙绝凡只得无功而返。

    不料回到藏身之处,却见到一人焦急的等在门口,一见她现身,便匆匆上前拉住她道:“师妹!你总算回来了!帮帮我!”

    一袭水红衫裙,虽面色焦灼依然难掩天生丽质,正是她那轻功过人的师姐凌绝世。凌师姐的功夫比现今的她自然还是要好上几分,放眼江湖,也称上是一流高手,可此刻看去,她裙裾衣袖带着几处破口,面颊上更是带着一道新鲜血痕,竟是不知在谁手上吃了大亏。

    “师姐别慌,怎么回事,慢慢说。”

    终究惦念同门之情,孙绝凡连语气也不自觉地柔和许多,不似平时那般平板木讷。

    “来不及了!你跟我来,咱们边走边说!再慢东方就没命了!”

    难得看到凌师姐如此焦急的模样,孙绝凡也只好放下还在屋中的花可衣,点头跟着凌绝世提气疾奔而去。

    凌绝世轻功极好,飞奔纵跃之中仍有余裕讲出来龙去脉。

    原来她听到孙绝凡无意带来的消息之后,就费尽心思去找东方漠的下落,终于在今日正午,发现了一支如意楼的人马动向有异,她隐匿行迹盯了许久,才从言谈中猜测出他们的任务正是确认东方漠的大概位置,准备搜捕。

    她仗着轻功过人,一听到大概的所在,便飞身赶去。哪知道赶到之时,恶战已经结束,东方漠已被击败,委顿在一棵树下,胸前血迹斑斑。见到丈夫如此模样,凌绝世那里还顾得上什么道义情面,二话不说便上前抢人。

    她出手时就已失了镇定,对手又是燕逐雪那种不世出的天赋奇才,结果不言而喻。

    “那小丫头欺人太甚!”

    凌绝世愤愤道,“她竟说在那里等我一个时辰,我不管找谁帮忙也好,只要能击败她,她就将东方完璧归赵。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来找你帮忙了。”

    这种事情,她怎么也不能去求聂阳他们,东方漠一直都是聂阳的强敌之一,一旦起了争斗,他不来帮忙对付东方漠就是好事,那她能寻求到的帮助,也只剩下了孙绝凡这一人而已。

    孙绝凡脚下骤然一顿,面色微变,扬声道:“师姐,是她主动放你来找人帮忙的?”

    凌绝世面上微红,微微偏头道:“嗯,我确实不是她的对手,三十招一过,就已经没了还手之力。她若不是手下留情,我恐怕已死了不下十次。”

    她语气颇为黯然,“江湖辈有人才出,我那安安稳稳的隐居生活,怕是过得太久了……”

    孙绝凡想的却不是这些,她略带无奈的缓缓道:“恐怕……她就是想让你来找我。”

    凌绝世心思并不笨拙,只是关心则乱罢了,此刻师妹这么一说,她才突然醒觉,惊道:“你是说,其实他们是为了找你?”

    孙绝凡回头望着来路,明白此时折返也已来不及了,只得道:“未必。说不定是我多心。咱们走吧。”

    两人又提气疾奔,赶出一段路后,凌绝世终于还是忍不住喃喃道:“师妹,抱歉,师姐对不住你。竟没想到他们……他们也要找花可衣。”

    他们倒是未必,要找花可衣的,恐怕只有一个聂阳而已。只不过如意楼奉命协助,这种顺水推舟的忙,他们帮上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刻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孙绝凡只是道:“无妨,能救回姐夫,也总是好的。”

    这话倒所言非虚,东方漠也算是邢碎影半个手下,况且单从近日行踪上看,比起花可衣多半知道的更为丰富。

    “我一定要赢。就算以二敌一传出去做了他人笑柄,我也认了。”

    凌绝世咬牙说道。

    十几年夫妻,对她而言,东方漠已经远比什么江湖虚名之类的东西重要的多。

    “到了,她就在前面。”

    顺着她春葱玉指看去,一片林间空地豁然开朗。一个白衣如雪乌发如瀑的女子静静的站在那边,背对着落日,凝望着树枝间嫩绿新叶。

    凌绝世环顾四周,愤愤道:“燕逐雪!东方呢?”

    燕逐雪道:“我已叫人将他带走。不尽快把他交给狼魂处置,恐怕又会惹出许多事端。”

    凌绝世怒火攻心,扬声道:“你……你竟然不守约定!你不是说不管我叫谁来帮忙,只要赢了你,你便将人还我的么!”

    燕逐雪道:“不错。”

    “那你为何,为何还把东方送走!”

    凌绝世气得连指尖都微微发抖,她心中知道高手相争最忌心浮气躁,可面前这女子带来的无形压力让她不由得便焦躁起来。

    孙绝凡本想劝她,可还没开口,就发现自己竟也有些紧张,掌心都微微出汗。

    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经已到了如斯境界。

    燕逐雪缓缓拔出长剑,森冷锋锐斜指地面,淡淡道:“因为我知道,你赢不了我。”

    凌绝世仿佛被人在胸前重重一击,忍不住退了半步,双手紧紧攥住了裙侧,才能控制住双手不再发抖,她侧目看向孙绝凡,孙绝凡正凝神盯着燕逐雪右手,呼吸愈发绵长,鼻尖上竟已有了细密的汗珠。

    夕阳在背后,风向也在斜后方,踏足之处,方圆数尺内都没有一颗多余的石块,就连周围的树枝,也能看到被剑气削掉了脆弱不堪的末端。燕逐雪并不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儿,她所在的位置,已是这方圆数十丈内最有利的位置。

    如果是绝顶高手的生死之战,站在凌绝世位置上的,一定已是个死人。

    “一起上吧。”

    燕逐雪微微上挑剑尖,自她剑锋向后,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阵势已缓缓展开,将所有的破绽,都包容在无懈可击的防卫之后。

    这不是清风十三式,甚至不是江湖上任何一种剑法,但却随时都可以化作清风十三式,也随时都可以化作江湖上任何一种剑法。

    凌绝世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缓缓踏上了一步,但紧接着,手臂已被孙绝凡抓住。

    “师妹,你……”

    孙绝凡对她摇了摇头,缓缓道:“你还记得师父的幽冥剑么。”

    凌绝世一愣,道:“我当然记得。”

    孙绝凡又微微摇头,道:“你记得最后师父的剑法么?”

    凌绝世微微皱眉,旋即面色变的一片惨白,冷汗顺着额角向下涔涔而落。

    孙绝凡默然半晌,转向燕逐雪,双手抱拳一拱,道:“燕姑娘,我们认输了。还盼你手下留情,莫要为难东方先生。”

    燕逐雪点了点头,皓腕一转,剑已回鞘,神态不见丝毫疲惫,就好像刚才蓄满的气势,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她不再多看这边一眼,秀足一点,倩影一闪没入林中。

    孙绝凡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心道难怪邢碎影在孔雀郡如此低调谨慎,还千方百计挑唆天道与如意楼正面较量,看来以他的武功,仍不足以在这样的高手面前张扬行事。

    凌绝世经此不战而败,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一般,若不是孙绝凡拉着她的手臂,真不知道要走到林中的那个方向去。知道师姐心念爱侣加上信心受挫,心绪一时半刻怎么也无法平复,孙绝凡只好一路把她带回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站在门口,不必进去,孙绝凡也知道,花可衣已经不在房中了。

    看来花可衣对那马桶真是有不知多少怨念,一得了自由,也不嫌污秽,将那玩意就在院中砸了个粉碎,弄得臭气熏天。

    看来,要另觅去处了。远远看去,花可衣显然是把这几日的愤懑一股脑发泄了出来,本就破旧不堪的木屋里面已经一片狼籍。

    凌绝世终于从恍惚中稍稍恢复些许,歉然道:“花可衣被救走了么?”

    孙绝凡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能算是救走,只不过是被抢去罢了。”

    “是谁?”

    孙绝凡微微蹙眉,深潭一样的双眸带着细微波澜望向地面,“要我猜的话,多半是聂阳。”

    凌绝世讶然道:“他不是南下往清风烟雨楼去了么?”

    那一次血战已经足够有名,有名到附近的江湖人士无人不知的地步。

    孙绝凡淡淡道:“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抬起左掌,凝视着掌心略嫌粗糙的掌纹,缓缓握紧,“现在我已有八成把握,他不过是终于开了窍,骗了别人一次。”

    “要是聂阳的话……我去要人!”

    凌绝世心中愧疚,顿时下定了主意,不管仗着此前的恩惠也好,仗着武功强夺也好,总不能叫师妹因为自己的莽撞吃了大亏。

    孙绝凡长出了口气,道:“那也不必。我从她身上也再得不出什么。也许交给聂阳,反倒是一件好事。”

    凌绝世不解,问道:“你问不出的事,他难不成就能问的出结果?”

    孙绝凡摇了摇头,道:“花可衣不想说的话,我们谁也问不出。”

    她沉默片刻,才继续道,“只不过,既然谁也问不出,那花可衣到了聂阳手里,总比在我手里有用。”

    凌绝世仍不明所以,道:“此话怎讲?”

    孙绝凡抬起目光,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这要看,聂阳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

    凌绝世紧锁眉心,半晌才目光一闪,失声惊道:“你是说阴师兄的事?”

    孙绝凡并没再回答,仿佛刚才她已说得太多,又仿佛她也没有把握,自己所想的事情是否会真的发生。

    比起孙绝凡,花可衣显然要开心许多。

    她这样的女人,若是落入敌手,一定是宁愿落进一个男人手中,若是一个与自己有过露水情缘的,则更是再好不过。

    毫无疑问,聂阳完全符合她的期望。正因如此,尽管她知道聂阳来就自己绝不是为了什么好事,她仍快快活活的笑着,也有了心情调侃道:“聂小弟,姐姐身上臭烘烘的,你这么搂着也不怕熏到么?”

    聂阳微微一笑,双手一扯马缰,将她在身前搂的更紧。不为别的,只因她穴道初解内伤未愈,在疾奔快马上一不留神,就会跌个粉身碎骨。

    “喂,几日不见,你难不成被人毒坏了嗓子?”

    聂阳匆匆冲进房中,解了她的穴道,看她东摔西砸发泄一通后,带着她一路向着西南下了一条官路岔道,往最近的驿站买了一匹好马,带着她便是策马狂奔,期间一言不发,连脸上的微笑,也分辨不出真假。

    “说起来,我那孙妹妹不是提起,你南下去了清风烟雨楼么?怎么又突然现了身,好厉害呐。”

    花可衣头句羞涩,中句娇嗔,后句迷惑,顷刻间便自然无比的换了三种语调,无一不是娇软勾人,如不是她那一身狼狈,定然又撑起了她平时里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聂阳总算开口,却并未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笑道:“如果比起找个地方沐浴更衣,你更想和我说话的话,你可以继续问下去。”

    花可衣登时嫌恶的嗅了嗅自己的衣袖,酥声道:“那姐姐不问就是,说好的沐浴更衣,你可不准耍赖。”

    聂阳似笑非笑的看着道路前段渐渐清晰的小镇,道:“那是自然。你这副样子,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这小镇名叫侧岭,离孔雀郡不过百里有余,聂阳一路疾奔,显然是早已定好了目标。花可衣看着那陌生镇子,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人多眼杂,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好的藏身之处。比起这种热闹场所,大多被仇家盯上的江湖人士还是更喜欢在村落、破庙甚至荒郊野外露宿。

    聂阳在如归客栈的招牌下勒马停步,四下看了看,翻身下马,抬手扶她下来,才道:“我本是约了别人。”

    他看着楼上推开的窗中露出的绝色容颜,淡淡道,“能带上你,纯粹是个意外收获。”

    花可衣娇笑道:“怎么?姐姐这样的意外收获,你还有什么不满么?”

    聂阳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竟看的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赵雨净在楼上似乎已有些不耐,扬声道:“聂阳,你还不上来么?”

    聂阳将马缰交给迎出门来的小二,一把拉住了花可衣的手,往客栈内走去。

    而这时,花可衣才听到了他的回答。

    “不,我相当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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