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奶奶黄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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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奶奶最初的印象，就是大冬天的夜晚，我们全部人在房间里看黑白电视时，她给我盖上了一件她自己的灰色大衣。那时候的她显得慈祥又温和，蜡黄的皮肤，老人斑和皱纹发布在她的脸上，眼神却是与爷爷不同的清明，嘴角是向上的幅度。

    有次爸爸妈妈太过于忙碌，只能把我托付给奶奶。我随奶奶一起去街上和她一起卖茶叶，她还有两罐五颜六色的泡泡糖，也会一起卖。她终于给我一个泡泡糖，我特别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甜味。当时我太小了，并不会吹泡泡，却见过姐姐吹，只觉得有趣，但是不管自己怎么尝试似乎就是学不会。

    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候，奶奶问我吃不吃凉粉，我记得爸爸妈妈给我吃过这个东西，特别好吃，就说吃。

    晚上在家的时候，妈妈问我是不是我跟奶奶要东西吃了，我想到了那碗凉粉，就和妈妈说是奶奶问我要不要吃的。

    第二天尽管爸爸妈妈依然忙碌，却也只能将我带上。后来奶奶也再也没有带领过我。那一天成了奶奶唯一带领过我的一天。在很久之后的岁月里，妈妈才和我说，奶奶嫌弃我跟她要东西吃，就不愿意再带领我了。

    奶奶给我买过一双粉色的塑料凉鞋，我当时特别高兴，妈妈也高兴。可是，当我迫不及待地拿到房间里要穿上看一看时，妈妈才发现是两只左鞋，我当时还分不清左右，只是觉得两只鞋子穿在我的脚上，和其他的鞋子穿在脚上的感觉有点不大一样。

    每次过年给压岁钱的时候，奶奶就给我和姐姐一人五块，她也很少会给我和姐姐零花钱。

    当周安和周康出生后，我才知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随着国民经济的上升，纸币面值大的也越来越常见。有一年，我看到奶奶给周安和周康的压岁钱是一人五十元，我再看看我手里的二十元，懵懂无知的我也糊里糊涂的有点明白什么叫重男轻女了。后来随着我家和幺叔家的财产纠葛问题，奶奶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给过我和姐姐压岁钱了。

    周恩和周康哭的时候，奶奶会给他们零花钱，有时也是一人五十。在我的印象中，奶奶平时给过我最多的零花钱就是三角钱，一张黑褐色的一角钱和一张草绿色的两角钱。

    在我的嫉妒和奶奶重男轻女的思想之间，她在我面前渐渐变得丑陋不堪起来。她的脸笑容也越来越少，嘴角的幅度总是往下，仿佛这世间待她不公。

    奶奶的身体很硬朗，她每天早起，将她的放好茶叶摊子的手推车拉去菜市场她的摊位卖茶叶。在我家和幺叔家不来往后，她可以爬上我家院子中的无花果树，去摘成熟的无花果。在我家院子中的百香果成熟时，她也搭上梯子去摘墙上的百香果去卖。她来我家摘果子，却从不主动与我们说话。我们只担心她不小心摔了，幺叔幺婶会怪罪我家，以为是我家故意的。

    很多人都说，这个年纪的人了，还去街上卖茶叶。也有很多人劝她，这个年纪了，为了卖那点茶叶，万一跌了摔了，那就不好办了。可是她依然风雨无阻，爷爷去世得早，她不愿意毫无贡献地活着，她的一辈子，好像怎么为他的小儿子苦都苦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