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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5.net,笔墨飞絮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人只要肚子饿了,便会想到吃,想到吃饭,想到色鲜味。那时的嗅觉无端变得特别的灵敏,脑中眼中所想所看到的皆都是活色生鲜。而人活着的最为基本条件,也就是吃了。在把肚子填饱后,才会想它物,才会有着其它的高雅的思想与活动。

    夜色朦胧中,闻着一道浓郁的菜香味从某个窗户里飘散出来,极及敏锐地猜测是做哪一道菜,怎样个做法。有幸我是个对气味特敏感的人,当一道浓郁的油香味飘入鼻端时,那浓郁的油香味且夹带着一股辣味,便知之是湖南的炒菜方式。这似乎是自然而然就知道的一种方式,而每每于此时,便会在夜色里酝酿起浓厚的家乡思情。

    也许,作为一个女子,天生就有一种巧妇情缘。对于厨房的锅瓢油盐,无论心性如何的懒散,不喜,都会在从没有做过菜的情况下,把菜切得像模像样,把锅板弄得顺手顺眼,把炒菜的前后顺序分得清清楚楚,把各种原料洒得均匀妥贴,在第一时间里做出一道虽不算精美但也还可口的饭菜。

    忆及,那段成长的岁月里,漫长的时光,倚在灶房边,看母亲忙碌的身影,似一弦弦优美的弧线,弹唱着平淡的生活里和谐温馨的曲韵,谱着生活的乐子,就那样在一缕缕青烟里,完成了我生命形式的过渡。

    依稀的迷蒙里,夜色迷霭,蹲在灶堂前,一把把往灶堂里塞着柴禾,然后一股股浓黑的青烟冒腾腾地从黑不隆冬的灶堂里冲出来,直袭前倾的额角,急速的后退后,看着一股股浓烟缭绕在灶房里,从檐瓦窗缝间挤出,袅绕在天空里,成为无限缱绻氤氲的烟花,定格在时空的彼岸。而我便在揉着眼睛的迷离中,看浓烟过后的熊熊大火,亮堂堂地映照着我青黑的脸。恍惚的跳跃中,火光的噼哩啪啦,油锅里也响起了滋滋啪啪的声音。在火光的熏蒸中,母亲灵巧的洗菜,切菜,转身,倒菜进油锅。然后上下左右翻炒着,其间抛洒姜、盐、味精,动作麻利迅速,似一首首跳跃的音符。之后一道鲜美的色香味全的菜便出锅摆在眼前。守在灶前,只为了在菜出锅后,能尽早地捧起饭碗吃到热腾腾、香美美的饭菜,把肚子填饱,这是生活中的第一事。

    时间没有间隙地涤滤着生活,我在经年的倚望中,把母亲的身影映进火光里,把母亲灵巧的炒菜姿势刻进脑中,把灶锅里蒸散出来的浓香烙印绽开的浑身细胞中。于是,我的人生也自然而然地酝酿着一个女孩所需的巧手慧心。潜意识,我把所有看到感受到的一切刻进了肢体观感中。

    经年的耳濡目染,生活,不再是一种味道,也不再是一种纯白。它是由柴米油盐一点点有技巧的添加拌和拼盘而成,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偏好与口味。然而,中国的群居传统,与人类天生的传播习惯,让我记住了一个地方有着一个地方的风俗与喜好。当成长熟成了一道菜的味道时,我记住了家乡的味道,浓郁的香里,有着呛鼻的辣。那是油烟里弥漫开来的一种独特的嗅觉与味觉。

    当我在某些时候的无思乱想中,当我某些时候极度寂寥时,我的思想便突然而来扭转到一袭青烟,一口锅,一道菜,一种油香。我会想,炒菜其实真的很简单,有时候,往往只是一种感觉与一种心情。

    一个人的岁月里,会天真的幻想,一间空空的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口锅,一张菜板,一把菜刀,在无论是现代化的电器中还是那种古老的灶锅前,一把大火里燃烧着热腾腾的油烟,熏蒸着香辣辣的诱人的味。然后,安静地捧着一碗饭,独自咀嚼,如同咀嚼一种生活,一种人生,一种孤独。

    脱离现代化文明时,我便想着埋入古老的悠久的民食烟熏中,做一个被油盐沉湮的女子,看青烟慢慢从手中变幻出奇姿妙态,弥漫到天空中,见证活着,制造着自然中过多的污浊气体。

    而当今的现代文明中,琴棋书画与柴米油盐几乎是成其为两个极端了。琴棋书画一向被定为优雅高品质的生活,而沉埋在柴米油盐中则被世俗的定为凡俗琐屑的生活。它们可以并存,但并不会并论,且也有着一定的矛盾。

    琴棋书画,那是一种精神的修养,时间一久,便可自然而然的将一个人濡染得优雅恬美。它是一种基在温饱后的精致高雅的生活。柴米油盐,是在生命的最基本上所进行的一系列粗糙运作,却是人体活着所必不可少的一项工程。同样,及着它空余悠闲生活的间隙,可以穿插些琴棋书画怡心冶情的点缀,提高生的趣味。只是,凡世间大多营营蝇苟者,在艰难地挣扎着柴米油盐的生活,却是以着琴棋书画的幌子来挣取柴米油盐的基础保证。依旧是与柴米油盐的凡俗生活脱离不了直接关系,而它的最本质的性质也只是为了柴米油盐的生活罢。

    以前很是不明白“不食人间烟火味”看着那好似天上来的天上人,就有一种无端的欣羡,生出一种真想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之人的想法。可是,纵使真能做那样一个人儿,而我活着,却还得忧虑民食,忧虑饥寒。再如何的单纯痴傻,依旧做不来那样一个简单纯净的人。然而,至今,懂得人间烟火与此天上人并无关。活着,食人间烟火,但同样可以简单,可以单纯,就如这么多年来我的单纯清简的生活。

    曾经很是不喜欢油烟味,宁愿饿肚子,也不会动手自己做一顿饭菜慰劳自己。而今,在琐碎平淡的生活中,心渐渐地趋于安之若素,平淡而宁静着,油烟味不再是那么令我厌恶,炒菜也不再令我繁琐。保持着不喜不乐的情怀,认真地做着饭菜,让油烟弥漫在眼前,看阳光下点点的油渍染溅空间,好似时空上的离子,弹跳在眼前,只一眨眼,它们便消失,失落在空气中,组合着时光。

    2011.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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