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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个老妈妈闭着眼睛，嘴里兀自喃喃着“主啊主啊”我感到很是新奇，我想不明白在如此偏远的小地方也有人这么热情地信奉着耶稣基督，且用着方言将那耶稣的赞歌背诵吟咏得如此流利而富于诗意。
屋子里的人安静地坐着。那两个传教的老妈妈，那个村子里的老婆婆，还有爸妈与我。那位老婆婆是与那两位老妈妈一起来的，自是信奉着，而忙碌的妈妈自是可有可无地听着，爸爸是无神论者，对于山外的任何事都不甚有兴趣，更何论那些靡靡嘤嘤的呢喃祷告了。当那位口角伶俐的老妈妈在劝说爸妈无果后面向着我时，我淡淡地扫了眼她那慈悲的双眼，轻轻摇了摇头。嘴里亦是兀自嘟喃着不，埋下了头，静默地听着屋子里她们的叹息声与呼吸声。
静默的片刻后，她又开始了她漫长的闭目呢喃了。当她那枯瑟的声音里夹杂了另一个高亢的呢喃声时，我抬起来望了眼，是一个老妈妈跟随的声音，但两者所呢喃的赞歌却是不一样。我倒是有些新奇地望着她们站立着身子，环手在胸，闭目喃喃地诵读祷告之神态。那似乎看起来有些微的庄严与肃穆，然而当看着她们的身姿时，又让我觉得不似那么一回事，似乎是在冥神背诵着什么一般。再从那内容上去辩认时，又似觉她们在轻轻地哼歌般，一前一后地错落着，不是一起齐致的内容与赞歌。主啊耶稣主啊的哼呼在耳中，沉寂里，似真在冥冥中呼唤着天上的主神来拯救人世的病痛，来引导人界的慈悲与善良仁爱。
然而那些靡靡之声并不能与此种氛围所融纳。屋内是红通通的炭火，屋外是细雨绵绵，夹杂着雪粒子扑簌簌的跌落声。转身看着爸爸，低埋着头，凝神聆听着，妈妈依样双手抱胸浊目恍恍，惚惚中，犹如在倾听着天书般，又似在谛听着来自天界的声音。目光扫视中，我有种怅惘的茫然。
忽然，天空中传达着的两种声音里响起了另一种怯怯瑟瑟的声音，拖着两种呢喃声断断续续夹杂着进来，散布到空中。一种枯瑟伶俐又圆活，是真的在梦里喃喃呓语般的祷告；一种高亢激越木讷，不像是在祷告，倒似是在背诵般；而最后那声音便是老婆婆怯怯弱弱的嘤嘤跟随声。
看着那位老婆婆，我心里不自禁的便生出一些感慨来。从妈妈不时闲下来的絮叨里知之，那是一位可怜的老婆婆，但看着她整洁干爽的穿着，无论如何不像是妈妈说的那么可怜。她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儿子上学争气考上学校，毕业后在城里工作，媳妇也娶自城里；小儿子参军后退伍在外四处打工，本来是个一表人才的男儿，没有遇到好的时机后心灰意赖，好上了赌博，娶了妻后，因经济不如妻，只能一味的听妻子，对于老妈也就没有曾经的那份孝心与体谅。曾经她的两个儿子是她的骄傲，但老伴去逝后，她的两个儿子便不甚待好她，原因是出自儿媳，两个儿媳皆是顾娘家的人，对于失去老伴的婆婆皆不予理采。小儿媳尤其利害，迎着笑脸面对外人，内里却恨不得将婆婆如垃圾般的丢弃，对婆婆终年不理不采，任其自生其灭。儿子们都是妻管严，因而老婆婆不得已一个人自劳自食，种点青菜什么的自给，儿子们回到家还供给他们。家里的薄田由大女儿给耕种着，但大女儿亦是及为自私自利之人，将娘家的所有东西都往自家里拉，就小女儿好些，但小女儿家境只能自顾，因而老婆婆便有苦难说地过着孤老生活。因家离得近，平时妈妈看着她可怜便总会关照周济些，她信任着妈妈，有时把心里的苦水吐给妈妈听。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种基督耶稣的宗教祷告成了她孤老心灵上的慰藉与支柱。每天的晨曦暮晚里，她戴着个老花镜坐在老屋里伴着寂寂的孤独时光静静地诵读着赞歌，祷告着上天，祈盼着天主的降临，享受着爱的施舍。
她在这样的绵绵阴寒天气里将那两个传教的老妈妈介绍到家里来时，我们只是任其那样的一种宗教的靡靡之音弥漫在纯朴紊乱的农家里。从她们那专注而激昂的身姿里，从她们那冥吟而满足的神情中，我想这也许便是她们年老岁月里一种心灵的滋养与抚慰吧。无论那上天的主，耶稣的爱是否能够拯求人类的灵魂，能够抚平人类的病痛，她们皆可抛却，唯只能怡悦她们的心魂，能够慰藉晚年的安乐便是最为伟大的天主的仁爱了。
宗教是什么呢？宗教的信仰又是什么呢？或许只是那信奉宗教的人才能明白自己何以那么天真而挚朴地信奉着上天。只是因为生活在人类世界有着太多的痛苦与无奈，有着太多的繁喧与虚假，因而将心逃循到一种冥冥之中，将一份生命的希望寄托在上天中，以慰那颗沧桑又天真的心魂能够足够坚强，足够快乐。这也是一种欺骗自我心魂的生存法则。
当然，宗教是一种严肃而庄严的信奉仪式，它是虔诚的人们对人类美好的向往与寄托，是不能让外界所亵渎的一种神圣论理，更甚者是一种民族的图腾崇拜。所以无论文明的人类多么发达，多么文明，皆不可剔除掉这种源自于灵魂的信仰。
埋头的时刻，聆听的片刻，那种恍如置身于苍茫时光中的一种荒寂与芜乱让我将目光一次次地凝向她们，那昂扬的身姿，不复那份老态聋钟。这让我想起了那份朝拜的诗意来，更让我想起了那漫长的人生之路，一群匍匐在地的圣灵们对天祷告，启示着人类的悲苦病痛。
也许，基督耶稣它能从遥远的地球那边传到中国，再传到我所在的这个偏远之地，它自是因着一种爱的延伸而让那些老妈妈老婆婆如此虔诚的信仰着。
漫长的靡靡之音依旧响在耳畔，而屋外雪粒子的扑扑声也依旧弹响在阴冷的空中。有一种诗意便浑然天成，浑不自知中流进了我的心田，如一帧素美的画卷悬挂在时光中。当凝望成为一种状态时，那爱也许就在她们的心灵间蔓延升腾着
2011.2.11
看着那个老妈妈闭着眼睛，嘴里兀自喃喃着“主啊主啊”我感到很是新奇，我想不明白在如此偏远的小地方也有人这么热情地信奉着耶稣基督，且用着方言将那耶稣的赞歌背诵吟咏得如此流利而富于诗意。
屋子里的人安静地坐着。那两个传教的老妈妈，那个村子里的老婆婆，还有爸妈与我。那位老婆婆是与那两位老妈妈一起来的，自是信奉着，而忙碌的妈妈自是可有可无地听着，爸爸是无神论者，对于山外的任何事都不甚有兴趣，更何论那些靡靡嘤嘤的呢喃祷告了。当那位口角伶俐的老妈妈在劝说爸妈无果后面向着我时，我淡淡地扫了眼她那慈悲的双眼，轻轻摇了摇头。嘴里亦是兀自嘟喃着不，埋下了头，静默地听着屋子里她们的叹息声与呼吸声。
静默的片刻后，她又开始了她漫长的闭目呢喃了。当她那枯瑟的声音里夹杂了另一个高亢的呢喃声时，我抬起来望了眼，是一个老妈妈跟随的声音，但两者所呢喃的赞歌却是不一样。我倒是有些新奇地望着她们站立着身子，环手在胸，闭目喃喃地诵读祷告之神态。那似乎看起来有些微的庄严与肃穆，然而当看着她们的身姿时，又让我觉得不似那么一回事，似乎是在冥神背诵着什么一般。再从那内容上去辩认时，又似觉她们在轻轻地哼歌般，一前一后地错落着，不是一起齐致的内容与赞歌。主啊耶稣主啊的哼呼在耳中，沉寂里，似真在冥冥中呼唤着天上的主神来拯救人世的病痛，来引导人界的慈悲与善良仁爱。
然而那些靡靡之声并不能与此种氛围所融纳。屋内是红通通的炭火，屋外是细雨绵绵，夹杂着雪粒子扑簌簌的跌落声。转身看着爸爸，低埋着头，凝神聆听着，妈妈依样双手抱胸浊目恍恍，惚惚中，犹如在倾听着天书般，又似在谛听着来自天界的声音。目光扫视中，我有种怅惘的茫然。
忽然，天空中传达着的两种声音里响起了另一种怯怯瑟瑟的声音，拖着两种呢喃声断断续续夹杂着进来，散布到空中。一种枯瑟伶俐又圆活，是真的在梦里喃喃呓语般的祷告；一种高亢激越木讷，不像是在祷告，倒似是在背诵般；而最后那声音便是老婆婆怯怯弱弱的嘤嘤跟随声。
看着那位老婆婆，我心里不自禁的便生出一些感慨来。从妈妈不时闲下来的絮叨里知之，那是一位可怜的老婆婆，但看着她整洁干爽的穿着，无论如何不像是妈妈说的那么可怜。她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儿子上学争气考上学校，毕业后在城里工作，媳妇也娶自城里；小儿子参军后退伍在外四处打工，本来是个一表人才的男儿，没有遇到好的时机后心灰意赖，好上了赌博，娶了妻后，因经济不如妻，只能一味的听妻子，对于老妈也就没有曾经的那份孝心与体谅。曾经她的两个儿子是她的骄傲，但老伴去逝后，她的两个儿子便不甚待好她，原因是出自儿媳，两个儿媳皆是顾娘家的人，对于失去老伴的婆婆皆不予理采。小儿媳尤其利害，迎着笑脸面对外人，内里却恨不得将婆婆如垃圾般的丢弃，对婆婆终年不理不采，任其自生其灭。儿子们都是妻管严，因而老婆婆不得已一个人自劳自食，种点青菜什么的自给，儿子们回到家还供给他们。家里的薄田由大女儿给耕种着，但大女儿亦是及为自私自利之人，将娘家的所有东西都往自家里拉，就小女儿好些，但小女儿家境只能自顾，因而老婆婆便有苦难说地过着孤老生活。因家离得近，平时妈妈看着她可怜便总会关照周济些，她信任着妈妈，有时把心里的苦水吐给妈妈听。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种基督耶稣的宗教祷告成了她孤老心灵上的慰藉与支柱。每天的晨曦暮晚里，她戴着个老花镜坐在老屋里伴着寂寂的孤独时光静静地诵读着赞歌，祷告着上天，祈盼着天主的降临，享受着爱的施舍。
她在这样的绵绵阴寒天气里将那两个传教的老妈妈介绍到家里来时，我们只是任其那样的一种宗教的靡靡之音弥漫在纯朴紊乱的农家里。从她们那专注而激昂的身姿里，从她们那冥吟而满足的神情中，我想这也许便是她们年老岁月里一种心灵的滋养与抚慰吧。无论那上天的主，耶稣的爱是否能够拯求人类的灵魂，能够抚平人类的病痛，她们皆可抛却，唯只能怡悦她们的心魂，能够慰藉晚年的安乐便是最为伟大的天主的仁爱了。
宗教是什么呢？宗教的信仰又是什么呢？或许只是那信奉宗教的人才能明白自己何以那么天真而挚朴地信奉着上天。只是因为生活在人类世界有着太多的痛苦与无奈，有着太多的繁喧与虚假，因而将心逃循到一种冥冥之中，将一份生命的希望寄托在上天中，以慰那颗沧桑又天真的心魂能够足够坚强，足够快乐。这也是一种欺骗自我心魂的生存法则。
当然，宗教是一种严肃而庄严的信奉仪式，它是虔诚的人们对人类美好的向往与寄托，是不能让外界所亵渎的一种神圣论理，更甚者是一种民族的图腾崇拜。所以无论文明的人类多么发达，多么文明，皆不可剔除掉这种源自于灵魂的信仰。
埋头的时刻，聆听的片刻，那种恍如置身于苍茫时光中的一种荒寂与芜乱让我将目光一次次地凝向她们，那昂扬的身姿，不复那份老态聋钟。这让我想起了那份朝拜的诗意来，更让我想起了那漫长的人生之路，一群匍匐在地的圣灵们对天祷告，启示着人类的悲苦病痛。
也许，基督耶稣它能从遥远的地球那边传到中国，再传到我所在的这个偏远之地，它自是因着一种爱的延伸而让那些老妈妈老婆婆如此虔诚的信仰着。
漫长的靡靡之音依旧响在耳畔，而屋外雪粒子的扑扑声也依旧弹响在阴冷的空中。有一种诗意便浑然天成，浑不自知中流进了我的心田，如一帧素美的画卷悬挂在时光中。当凝望成为一种状态时，那爱也许就在她们的心灵间蔓延升腾着
201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