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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诡计,竟要拿上自家甥女做饵,你父亲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天佑道:“行了,不要再抱怨父亲,你家若不是仗着他能在蜀中开起绣坊吗?他若在京中得了实缺,能少了咱们的好处?”

    冯氏声音渐高了起来:“我家原不仗着你们,也在京中开着一等一的绣坊,如今倒成了你们的功劳。我原嫁于你时,媒人说是节度使家的侄儿,家里金银堆成山的,到了你家才知道竟是个一穷二白,到如今家都分不起,官也考不起,还要靠我的嫁妆。”

    天佑也是惯怕老婆,并不争辩,温言道:“方才好陆远泽远远见了仪儿,已经有七八成的信了,只明日你定还要将仪儿再带到楼上去让他瞧上一瞧,这事儿便十成十的准了。”

    冯氏道:“你们约在那里动手,可别离这里太近了,再叫人传我们绣坊名声不好,把女客都吓没了。”

    天佑道:“就在对面醉仙楼,若太远了他必要起疑,那有闺家女子跑上七八里路会情郎的?”

    蒋仪听了这话,才知这冯氏方才约自己到前面楼上喝茶,竟是有这样一番计较在里面,只她千防万防也防不住这一家子人合起伙来弄她。当下闷闷推了门进屋,在屋中枯坐等李妈妈回来。

    这样一直等到上夜落锁时,才见李妈妈一身寒气从外面走了进来,摇头道:“老奴今日在翰林院大门口等了大半日,因那卫兵赶的厉害也不敢太近前,却也将那穿燕服的一个个瞅清楚了,也没有见着陆编修。”

    蒋仪扶她坐下了,给她递了热茶,找了件自己厚实的衣服披上苦笑道:“我知道的,他今日却也在这里,只是我们见不着他罢了。”

    李妈妈停了手中茶杯问道:“这是为何?”

    ☆、陷井

    因李妈妈也是孟府奴才,如今孟泛的事情若叫蒋仪坏了,也算是吃里扒外,蒋仪怕她若告诉李妈妈全部事情,她怕孟泛若遭了罪,会影响她一家老小的生计,便道:“这干系着府里的两位爷们和少爷,他们如今要办件事情,是能叫二老爷升官的,却要败了陆编修的名声才行,我念他当日救顾之恩不忍他如此被人陷害,才想要妈妈前去提醒一声。如今想必妈妈一家都在孟府做奴才,若是事情成了,孟府反而会兴盛起来,到时候与下人们也是件好事。”

    李妈妈摆手道:“老奴全家早就不在孟府做了,先夫早去,儿子儿媳都有了自己的生计,这些年徐氏太过苛扣,府里原先的老人们都做不下去,纷纷转投别家。老奴因太老了无处出脱,才一直在这府里混着,月钱也常拿不到。陆编修人生的好,心思也正,又是当年的探花郎,是难得的人才,若叫人陷害了,老奴心中才真叫过意不去。”

    蒋仪见她说的真切,知她这些年在孟府本就艰难,自她来了,徐氏又因历县的事生厌于她,她想必是过的十分艰难,便揽了李妈妈道:“若我将来出嫁,必要带着妈妈的,不管嫁到什么人家里,必要给妈妈养老的钱。”

    李妈妈反握过她道:“你母亲当年是老奴从小带大,性子暴倔,心肠却是十分的好,如今你性子却不随她,这样柔柔的又什么都放在心里,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个如意郎君好脱了这家去。”

    蒋仪起身掀了那内间的窗子,见外面黑黝黝什么都看不清,便问李妈妈道:“妈妈方才回来,可看了这后头是什么地方。”

    李妈妈因开了窗户,怕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道:“是条背街,许是为了防贼,墙壁贴的都是十分光滑。”

    蒋仪思忖半晌将窗子掩了才道:“明日二少奶奶还要约我去前院品茶,她目的是要陆编修看到我在这里,好叫他明晚能如约而至,我本不欲去的,但即便我推了,二舅父他们要约陆编修出来,必还会想别的办法。如今既然横竖他都要来,不如夜里我就到那醉仙楼去见他。”

    李妈妈惊道:“这如何使得,姑娘本是闺秀,夜间门房如何会叫你出去,就算姑娘偷跑了出去,那冯氏也要来问的,寻问不见,姑娘的名声可不就坏了?”

    蒋仪指了窗户道:“明日早起,妈妈出去卖上两捆结实的绳子来,再寻件小厮们常穿的那下人衣服来我穿了,黑间半夜的,我从这窗子溜下去,就这几步路,必不会有事情,待我说完事情,妈妈再用绳子将我拉上来,神不知鬼不觉,会有什么事?”

    李妈妈望了望窗子,心道这窗子离地足有两丈余高,一个闺家小姐,怎么能下得去,便摆手道:“不可不可,这窗子太高,落下去若摔断了腿可不是一辈子都完了?”

    蒋仪笑道:“我原在馒头庵里,那日不上山砍柴,有些地方悬崖比这高了不知多少,还不是整日绳子栓着荡来荡去的,这个妈妈却不用怕。”

    李妈妈那里会信,想她不过心焦急了一头热罢了,却见蒋仪仍是正色盯着她道:“那日在历县边界上,马车受了惊在路上狂奔,我便是从那马车上跳下来,都没有伤着,何况这还是静止的窗户,只要拴紧了绳子,就不会有事。”

    李妈妈仍是半信半疑,铺了被子在外间替蒋仪守着,两人便睡下了。

    到了此日,蒋仪跟着几位绣娘看过帷幕的大小,量了长宽尺寸,又拿原有的字样在上面比划了大小中等,计算过字数,便到了中午。

    与绣娘们一起用过午饭,冯氏果然又请她到前院楼上吃茶,仍是昨日一样的功夫茶,蒋仪淡淡吃了,拿余光四处瞟了,却究竟没有看陆远泽人在那里。

    只今日她却留了心眼,见天佑自外间回来,便也回了自己卧室,留了半扇门在那里细听。因这后院白天少有人进来,竟也能听的真切。

    那天佑道:“夫人真真女中豪杰,真是助了为夫的大事。”

    冯氏轻笑道:“我若真是女中豪杰,怎么会嫁于你们这起子只会从自已家人身上找利益的人家,连个甥女都不放过,你这样做了,叫她以后如何嫁人?”

    天佑笑道:“她的名声早叫四叔母败光了,四叔母成日说她在历县家中勾引继母兄弟,在尼庵内与继舅鬼混,又收揽了陆钦州做裙下之丞,说的有声有色。你想四叔是亲去历县处理过她家嫁妆事情的,若真没有这些事,四叔母能说出那样话来,不过是祖母刻意叫瞒着罢了。”

    冯氏迟疑道:“看她是个安分的,竟还有这种事情,难怪这样大了还嫁不出去。”

    蒋仪此时气的手脚冰凉,屏息在窗边听着,就听天佑道:“你时常不在家呆,咱们家下的人只怕大家都知道了,我外家那二舅母,原在王府见了她,觉得她人长的好性子也柔顺,欲替她寻个亲事,是苟府远房,因听母亲说了她的行径,便也做罢了。如今她在咱家住着,吃着公中的喝着公中的,父亲没有一趁小轿送她去那个大官家里做小妾就算好了。”

    冯氏又道:“今天夜里你们倒底要将那陆远泽如何,快快说来于我听。”

    天佑笑道:“我原也没听得准信,不过方才在家父亲全漏给我了。原来咱还在蜀中时四叔不是来过信,说有一匹霉了没人要的棉花想要出到蜀中去赈济的,偏那时父亲叫陆钦州查了,又不知会如何处置,这事就一直放着。谁知四叔却是跟那些人都谈好了,如今棉花都经运河运到城外了,因那几个贩子是西夏人,原来也常在北边扮做辽人四处劫掠些人畜的,辽话说的很溜。那军巡院的王左使便送了些收剿来的辽人兵器给那些西夏人,藏在棉花里。今夜咱把陆远泽约了来,再把那西夏人也约了来在一处,到时候王左使带人一锅子端了,西夏人是卖通好的,便安他陆远泽个里通外国这罪。”

    冯氏疑惑道:“这与陆钦州有什么干系?”

    天佑道:“咱们与辽国来往打了这些年,那陆钦州一直是强硬的主战派,最恨里通外国的事,如今他侄子跟辽人搅在一处被抓了,你说他脸上有没有光彩?届时王左使也不处置陆远泽,叫王中书将人带了送给陆钦州,不是一份大礼?他不得诚心投靠到太子门下来?到那时,父亲蜀中的案子自然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这两人渐去说些私话了,蒋仪回到卧房床沿上坐了,怔了半晌亦是流下眼泪来。她在孟府住了两个多月,徐氏等面容上总是能过得去的,杨氏还十分的看顾她,谁知这些人竟在背后如此嚼她舌根,将她说的如此污糟。徐氏能在家里这样说,在外便肯定也是如此整日诋毁她的,当日在王府徐氏支了她去,必也是说了这样的话,也就难怪那刘夫人先前还好,后来总是意味不明的盯着她了。偏此时蒋府已断,孟府又是如此的人家,在京中臭了名声,无人前来提亲,她又如何能脱了这家嫁出去。

    便是最后真有人来提亲,也必是那种家里贫寒贪图嫁妆的人,嫁过去还不是要受人奚落耻笑,或许更不如孟府。如此思来想去竟是无有退来,方觉得在山中做姑子,虽有劳作却也活的自在,不用时时被人暗算了去,亦不用听人这样底毁她。

    心中计议以定,蒋仪便盘算此番回孟府,不如禀明李氏与元秋,叫她在京郊某处找处尼庵原出了家去,倒还是正经门路。

    正盘算着,李妈妈背着个大包袱进来了,她因此番的事情,脸上也带着些惊惶将包袱放到桌子上解开了道:“这是两匹绳子,每匹都是割了两仗的,老奴亲试过了,十分的结实。”

    又翻出一套黑灰溜秋的短打男衫道:“这是老奴儿子半大不小时给二爷跑跟班穿过的,老奴今连帽子一起拿来了,姑娘身量高,必能穿上的。”

    两人在屋中坐着,就听隔壁门开合好几回,想是天佑时时进了的缘故,此是后院,也看不见前边动静,蒋仪趁绣娘们午休时,借着看绣品,隔窗将外间的路也看了个遍,将自己行进出脱的路线都计划好了,便只等着天黑。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天黑的早,冯氏因心里有事,早早叫前院的伙计们下了门板,带了绣娘们回后院歇息了。

    因如今还有坊禁,到了戌时,外间街上便鲜有人迹了,除了那些金乌大马衣着华贵的贵家子弟因有令牌而不受于坊禁,普通人家早已回家造过饭,此时京城处处皆是用饭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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